最大的收获是时间,生命被拉长
读+:对于当下的生活你满意吗?就准备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不寻找更好的方式?
冬子:频繁的幸福感。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吗?
读+:过着这样的生活,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冬子:时间,春华秋实,每一天都是实实在在的,生命的维度因此被拉长。
读+:怎样的生活是对得起自己的生活?
冬子:没有标准。就像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每个人都有一个美好生活的想象。山水田园有些人就不喜欢,有人就喜欢三室一厅,门口就是游乐场。我爸就很讨厌农村,他的理想生活是住在城里,离地铁口很近,但我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读+:你怎样看待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冬子:五百年前,他生长的地方,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自由和爱,是生活的全部。五百年后,他回到这里,却成了一只奇珍异兽。
读+:你计划在山上住多久?
冬子:没有山,只有家。
读+:如果有一天你下山了,会是什么原因?
冬子:爱。
写书是为了整理思考的碎片
读+:居住山中两年后,你推出了《借山而居》这本书,动机是什么?
冬子:大概就是些生活里一些碎片思考的痕迹。
我觉得我写东西大多数是自我的梳理。生活中很多话题一闪而过,值得反复咀嚼的我都会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写作的意义对我来说在于强化加固那些认知,让世界在你眼里呈现得更清晰,你驾驭起来也更自如。
读+:之前有想过自己会因居于山中而出名吗?
冬子:“想象”过出名,但没“想出名”过,想象和想,是不一样的。比如我还“想象”过飞。其实哪有出名。
每个人眼前都放着一块闪闪发亮的钻石,越想要的人,越是如何够都够不着。手伸越长,钻石离他就越远。而恰好,对钻石看很淡的,只是当块石头一样对待的那个人,钻石却悄然落到他的手心里。但落到他手里时,钻石已经和石头没什么区别了。
读+:在你的新书里有很多诗、随笔,写这些的时候,你是怎样的创作状态?
冬子:写作就是说话,我们去给人描述一件事,哪个词精确能表达,那个词就会在大脑里跳出来,词语是无意识的。
读+:“借山而居”刷爆了朋友圈,如何看待这种流行?
冬子:没有人可以制造一个横空出世的流行。每一个新的潮流都是偶然的,就像谁也不知道被刷屏的点开全文之后是“主要看气质”。就像谁也无法预知最炫民族风之后是小苹果。
但二手的流行,可以复制。
【书摘】
终南山的雪
我是喜欢下雪天的。董遇说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雪天和晚上都是读书最好的时候,就是因为太冷,人才懒得去想那么多事儿,只有这个时候,缩在屋子里读书,便成了唯一的事。于是,对于读书写字来说,冬天最出成绩。
夏日阴雨天,也不错的,可以坐在门口看房檐的水滴答滴答掉在地上,专注几个小时。开春后种几棵芭蕉,那就更好了。不过董遇只说“阴雨者时之余也”,但没说,连续的阴雨天很坑爹……去年九月西安连续下了一个月雨,整个九月我大门都没开过,都快长绿毛了。直到弹尽粮绝,才不得不拄着拐棍披荆斩棘地下山背了些米面。不过至那次之后,就长了心,托高非在当当网买了本《野菜轻图典》。
2011年我在终南山上过年,那个时候条件都不像现在方便,没电暖器,也没封窗户。跟零下十摄氏度睡在外面差不多。切菜的时候,青椒和蒜苗什么的,就是一冰疙瘩。刀法再好也没用,得拿刀背砸碎才能丢锅里。我俩平常爱喝茶聊天,那天给冻美了,两人一句话也不说,肚子里的热气要攒着。茶也不喝了,喝了茶半夜又得起床放水,想想要离开被窝就难过。待了两天,基本上脚和手都是疼的,对,像锤子砸了一下般疼。
我当时想,哦,这就是冷啊,原来真的挺冷的。真的冷比想象的冷要冷得多,想象力永远达不到那种冷。
我一直觉得任何一种经验都是值得感恩的,即便是绝望的时候。比如寒风噬骨、大汗淋漓、万众瞩目、寄人篱下等各种好的或者不好的体验。我在它里面时,都会有意去客观地感受它新鲜的那部分。当然我说的那种体验的多样性并不是指没事给自己制造一个极端环境让自己忍受,而是不得已处在一个极端环境下依然能找到希望的出口。所以物质是不拒绝的,有电磁炉当然不会烧柴。只是说没有也很满足、很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