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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鸣飞:鬃人

2019-07-19 10:22 千龙网

又取下了架子上的美猴王,轻握手中,拂去了上面的灰尘,看着他尖嘴猴腮的样子,我又想起了老奶奶,想起了白先生,想起了我与这美猴王五年的故事。

那还是我三年级的时候,在北京民俗展漫步,遇到群人围着一个展柜,我便一面喊着让让,一面弯下腰,如鱼挤进探出脑袋,看见一面铜盘,恰似莲花,将盘围成一座戏台。立个小人,满面赤红,眉间画着一戟,面目庄重,总觉得透着一丝哀伤。他背插四旌旗,恰似风动,迎风招展,一手向天,另一只手沉于胸前,一座明晃晃的小塔托在手心,原来是李天王。

一位奶奶说这鬃人,为老北京手艺。底下有猪鬃,弹性十足,用小锤轻敲盘壁,小人便会跳跃旋转。当时脑中浮现,李天王在铜盘上蹦跳旋转,咿咿呀呀的场景,觉得好生有趣。心中想着,两眼直盯着天王那阴郁的脸出神。整个团队都走了,也没有离开。转头一看,老太太还在,问我喜欢吗,我点头。奶奶说过去北京孩都玩鬃人,几个胡同里必有个做鬃人的,现在可好,北京就剩白大成了。我问在哪找他,奶奶想想,说过去在王府井有,现在说不好了。

暑假本就没事,次日便去了王府井,别说鬃人,连鬃毛也未能寻到半分。

岁月流经,渐渐少提鬃人了,妈妈以为我放下了,我却知道,李天王忧郁的脸,一直在我心间。

随初一的一则消息:文学社请来鬃人传人白霖讲课。五年前的种种回忆心头,我毫不犹豫地参加,在周末,见到了白霖。

和我预想不同,他并没披马褂,手摇折扇;亦没有戴着脸谱,用戏腔欢迎。他只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在小屋中,我们便和他做鬃人。

他站在前面,举起自己手中的纸。用笔勾勒出了金箍棒的轮廓,剪下了纸。我照例剪下,金箍棒现于桌上。老师收剪,让我们剪其余部分。我谨慎地转折着手中的剪刀,让旌旗缓缓地脱落下来,置于桌上。一次次翻折,勾勒,剪辑中,旌旗、头部、躯干、服饰,排在桌上。看着上面隐约现于云后的龙,大圣怒中带着丝嬉笑的神情,脑中似乎浮现大圣,驾着祥云,打二郎神的场景,似乎要喊出:“尔等妖孽休猖狂,俺老孙来也”诸类的话。

我看小朋友,眼中似也露出陶醉的神情,把玩手中的作品,还有几个孩子用急切的贪婪的眼神,盯着老师,似乎等待着他的下一步。

指导我们做好,便将猴王放于盘中,竟是直直倒下,摔了个狗啃泥,这可还行。先生将猴王扶起,把旌旗向后拽了拽,却又向后倒下,只得抻了抻,伸直了手臂,这下才好。这一拽一抻,娴熟无比,不知这双手,在这小屋,曾多少次的一抻一拉,方才将这有趣的手艺传下。

我接过小锤,像掸雪般敲壁。猴王举起棒子,是一圈不肯转,想必是轻视了他的身上的分量,不满了。我便提高力度,持续轻敲而去。猴王这才起身,转了半圈,踉跄而倒,不知是不是蟠桃吃多了。先生过来敲了敲,断言道:“你看这猴王总是往左边倒下,定是鬃毛粘重叠了”,我脑中一鸣,想起了制作时先生强调的“莫把鬃毛粘重”,一面自愧,一面佩服。便看着老师取出小刀,轻轻剔下根黑鬃,再放到盘上一敲,大圣果然舞起了棒。看着这跳跃不停的大圣,我看到了先生对北京文化的一颗赤子之心,也在随着大圣跳动,同时触动着我们这些年轻人。仿佛在这一瞬,整个北京民俗,都同这鬃人一样,从纸上,展柜里,博物馆中走了出来,走进了我的心中。

老师调整了几个鬃人,孩子们便挤在一起,将铜盘敲得震天响,猴王你追我赶,翻飞奔腾,不时有猴王倒在地,伴着欢呼。先生放出了闹天宫,伴着悟空激亢嘹亮的戏腔,似乎小盘上的场景更激烈了。

在公交上,始终不将鬃人装进包里,生怕碰坏。旁边的老奶奶抱的孙子,问是什么,我说这是鬃人。他看着这鬃人,露出了笑容,孩子把玩着鬃人,我望向了窗外。北海风景,白塔红灯,我又看到了李天王的那张脸,仍然满面赤红,眉间画着一戟,这次却是说不出的欣喜笑容。

责任编辑:陈晨(QL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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