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过招那些事:一旦涉及钱,“老板”就只是老板(2)

2015-10-26 08:35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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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标题:师徒过招那些事:一旦涉及钱,“老板”就只是老板

不怕导师骂,就怕导师指错方向

难以与导师进行平等对话也是不少研究生的苦恼。做科研意见不一致是常有的事,王桓说,师生有分歧的时候,往往是导师靠自己的权威来一锤定音。

研三学生季珊(化名)在实验室里有点孤独。她听从老师的安排,独自开始研究一个新的方向——没有师兄师姐引路,这意味着,她要多花很多时间阅读文献、探索实验方法。做了两年实验后,导师认为这个研究方向没有太大价值,便不再安排其他学生继续做这个方向。季珊便成了探索路上的先驱和先烈。

季珊常常觉得,自己就像导师种的一季庄稼,就算自己这一季种坏了,导师还有下一季收成,“一个学生发不了论文,对老师的影响不大,因为还有其他学生顶上来,但对这个学生来说,会直接影响到正常毕业。”

因为实验方向的问题,王桓和导师争辩过几次,结果都不欢而散。于是,王桓采取阳奉阴违的办法,一边做导师安排的内容,一边做自己设计的内容。当他拿出足够的实验数据支持自己的研究方向时,导师也只能默许他继续做下去了。

不过,博士毕业后,王桓与导师之间的联系就很少了。

在导师和研究生的关系中,学生不服老师是最糟糕的情况。王桓说,如果一个导师给予学生的实验指导连续几次都不正确,导师在学生心中的威望就会急速下降。“只要老师能指导对,哪怕他对学生的态度再差、再怎么骂学生,学生也都能忍”。

“我们研究生一天到晚做实验,都没有怨言,只在乎有没有成果。”王桓说,“老师出资金,学生出力,如果能做出来,就是师生的共有成果。”

围绕论文的过招最激烈

“师生的共有成果”,往往体现为论文,而这也是师生矛盾的一大焦点。

首先,论文署名权常常让师生间心生芥蒂。

对于学术型研究生,大部分高校都有发表论文的要求,至少一篇。而按照目前通行的规定,只有导师有投稿权,即老师通过自己在期刊上注册的账号投递、发表出的论文才会被学校认可,如果是学生以自己的名义投论文,即便能成功发表,也不会被学校承认。而且,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也会严重影响学生在学术圈内的名誉——因为他破坏了默认的规则。

由老师当通讯作者、写论文的学生当第一作者,成了很多师生约定俗成的做法。通讯作者,通常是实验项目的负责人,提供实验设备、药品和资金;第一作者,是对论文贡献最大的人,一般是实验的直接操作者。

但也有老师会同时任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如果老师对学生的指导不多,就很容易引起学生的反感。在一些学术论坛上,关于导师在论文上署名的吐槽,屡见不鲜。

学生为了能如期毕业,希望尽早发论文,而有的导师则期待学生继续深入研究,“攒着发个大的”,于是冲突就来了。

王桓在读博士和博士后期间都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读博时,王桓做出的实验数据已经足够发表论文,但是导师要求他在某个方向再做探索。他按照老师的设想又做了两个多月的实验,但并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最后只好按照原先的数据发表了论文。

“这其实有一定的赌博性质。”王桓说,如果老师判断准确,论文的档次能提高很多;如果判断失误,就只能白费工夫。但对科研来说,判断的准确率并没有保证,既要看老师的水平,也要靠运气。

面对“赶快发论文毕业”与“攒着发个大的”的冲突,上海交通大学电子信息与电气工程学院教授陶梅霞认为,如果学生还打算继续做科研,导师可以用科研精神来说服学生;但如果学生不同意,导师也只能尊重学生的意愿。

而论文的数量和质量能否达到毕业要求,则是一些研究生与导师矛盾激化的根源。季珊说,研究生们在一起聊天时,会有人抱怨自己的导师“太有原则”——按照学校的要求,学生发表的论文数量已经能够毕业了,但因为达不到导师的实验室标准,学生只好推迟毕业。

在陶梅霞看来,这是必须遵守的底线。她认为,导师带学生,就像树立一个品牌,“我得为我的品牌质量把好关”。如果带出的学生质量高,也会形成良性循环。

陶梅霞强调说,学生是否达到毕业标准,论文数量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如果学生只发表了一篇质量非常高的论文,也会准许毕业。但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事实上,论文问题也带给导师们极大压力。

陶梅霞曾带过一个博士生,这个学生已经读了4年,但论文甚至还没达到上海交大博士生预答辩的标准。陶梅霞认为其“学术水平远远没有达到标准”,建议学生延迟毕业、继续做实验。不料,这个学生跑到她办公室里哭闹,还以跳楼相威胁。无奈之下,陶梅霞组织教授委员会为这位学生进行预答辩,结果“五六个评委老师也认为学术水平还不够”。后来学生服气了,延后了半年毕业。

“你是来做学术的,如果只要到老师办公室里哭闹、只要凑够4年就能毕业,这个学位就不值钱了。”陶梅霞说,如果博士生的毕业论文外审时的得分在该学院排在后10%,学生甚至可能需要延迟一年才能答辩。

类似的事情不少导师都经历过。有的导师怕学生出事,不得不降低要求,“放水”让学生毕业拿学位;有的导师实在无奈,只好一遍遍自己动手帮学生改论文,甚至重写。

而经历了“跳楼”事件后,陶梅霞能做的,就是在招生时更加谨慎。

责任编辑:李思瑾(QL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