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与新生
——观《樱桃园》有感
杨翟
女地主柳苞芙最后一次端庄地坐在她的庄园里,缓缓起身,离开了承载着她无限回忆与情感的樱桃园——祖祖辈辈呵护过的地方;老仆人从角落站起来,伴着樱桃树的砍伐,死去……这是契诃夫的名剧《樱桃园》的结局,在人艺的演绎下,它更多地带了一丝中国的气味,就像古老的遗迹被拆除和毁坏时人们的伤感和悲愤,樱桃园不可挽回的逝去,在踌躇和不舍中让人惦念。
契诃夫的《樱桃园》在人物的塑造上可以说是真实地反映了农奴体制改革后社会各个阶级的矛盾与相互之间的冲击和改变。女地主柳苞芙挥金如土,生活混乱,充分体现着地主阶级不劳而获的思想和压榨农民与仆人的色彩,然而,她也是脆弱的,她向往爱情,却被金钱困住;她留恋着樱桃园,却在现实的打击下不得不放弃它;她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只能在享乐的麻痹中继续生存。老仆人看不惯农奴改革,看不惯年轻人的种种做派,没有什么自由和权利的概念,但他用生命执着地守卫主人的樱桃园,忠诚而不渝。商人祖祖辈辈都是农奴,可他却靠勤奋与智慧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最终成为了樱桃园的主人;但他同样有彷徨无措的时刻,挣扎在谋取私利和帮助曾经的主人柳苞芙的抉择之间,终于成为新一代的地主阶级;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却没有改变农奴的命运。大学生向往着自由、平等、改革,希望人们通过劳动让国家变得富足,反对一切不切实际的空谈;然而,他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引诱十七岁的少女离家出走,还是瞧不起庄稼汉出身的商人?
在这种环境中,每个人身上都仿佛长满了利刺,守旧的反对革命的,务实的反对理想的,追求自由的反对甘愿做奴隶的,出身贫苦的反对出身优越的……在这动荡的社会环境中,谁是真正正确的?谁是值得可怜的?谁是和历史的发展站在一边的?只能说,每个人物都是复杂的,他们既可鄙又可怜,既正确又错误,都不该是一个平面,都将在冲击中随着就有的社会制度毁灭。然而,毁灭之后,将无疑是新生。话剧到破灭的极致戛然而止,这也是当时社会所达到的程度,但未言的部分,完全是读者或观众所能预想和感悟到的。
人艺对于《樱桃园》的诠释,可以说更多地带上了一些抽象感和现代感,希望表现出一种精神层面的艺术。可能是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它的服装、布景和人物动作都尽力偏向于空白,对于时空的划分和转换也十分凌乱和无预兆,这可能是希望摆脱理性和控制。在结尾,导演毫不留情地用可怕的噪声来刺激和污染着观众的身心,竭力以最真实的方式让观众感受到樱桃园被砍伐、建造起别墅的粗鲁与残暴。自始至终没有动作和肢体交流、语言方式接近一致的演员们也令演出笼罩上一层压抑和空洞。借助这种着重于意识的艺术形式,导演主要表达了“痛惜”这类情感,或许是这样的吧,正如我一开始所说,“就像古老的遗迹被拆除和毁坏时人们的伤感和悲愤”,这就是人艺的《樱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