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就代表了我的整个青春期吧
已经跳出音乐圈子的冯飞和汪洋,几乎很少有机会仔细审视到那段记忆。工作之外,汪洋更愿意陪伴女儿和妻子。
“年轻的时候就是把自我放的很大,一切都要满足自己的需求,现在则尽量把自我压缩,更多考虑家人和朋友。”汪洋感慨,“年轻的时候该玩的都玩过了,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
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段记忆甚至变得有点不合时宜了。外号叫苍蝇的沈磊嘉一天晚上去泡吧,别人介绍他:“这是当时‘口水军团’的,是夜店妹头(很多女生追求的人)。”他看了看自己渐渐隆起的腹部,“一脸大叔相”,变得有些感伤。
但是无论如何,那些记忆随时都可能被触碰到。
董磊记得小时候杭州的巷子里,到处都是香港四大天王的歌曲,可是他一点都不喜欢。初中开始组乐队的时候,玩的就是摇滚、朋克。冯飞和汪洋也是如此,在琴行里排练时认识的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聊激流金属、死亡金属、粘合……
“无论是摇滚还是说唱,在我看来都有类似的效果。”多年以后,冯飞想起那段岁月时说,“那就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把自己想的东西表达出来。”
1997年,董磊16岁,因为老师把没有写完的作业摔在了他脸上,他就“用最脏的杭州话”和老师对骂起来,并从此辍学。
辍学以后的董磊在餐厅端过盘子,也到酒吧做过DJ,没有一项能够长久坚持下去。只有乐队,做了一个又一个。在这个过程中,他先认识了吴琼,然后又认识了冯飞和汪洋。
玩音乐是这些人凑在一起的借口。聚在一起,从网络游戏到科幻电影,甚至黑客攻击,没有一个不是他们发泄青春的方式。
“当时基本上处于疯玩的状态。”汪洋回忆。做过一段黑客的他,曾经黑进过杭州所有重要的网站。后来,在吴琼的撺掇下,他又喜欢上了摩托赛车。结果两个穷小子,一个人买了一辆雅马哈,另一个人买了一辆本田的公路赛车。
90年代末的杭州,并没有很多可供这些年轻人玩乐的场所。每当夜幕降临,市中心的银泰广场门前,装下了几乎所有这些被街头文化吸引的年轻人,和他们的青春躁动。他们在这里比拼炫技,见网友。
苍蝇几乎每天放学都来到这里,父母没法阻止他,就切断他的经济来源,可是他却学会了到当地的批发市场淘衣服,“200块钱能买一身衣服”。后来父亲威胁不给饭吃,他就自己在家用剩米饭做蛋炒饭,最终作为青春的留念,他学会了用各种各样的材料做蛋炒饭。
2003年3月22日晚上,吴琼和汪洋带着各自的女朋友一起打了一整个通宵的游戏,第二天一早,吴琼要骑摩托车去兜风,汪洋觉得太困就没去。
然后再次听到吴琼消息已经是3月24日了。这天杭州《都市快报》上刊登了一则消息,称23日中午,“04省道余杭区百丈镇泗溪村公路出口处,一群杭州青年高速驾驶摩托赛车飙车至此,其中一名青年在拐弯时不幸撞向公路旁的护栏,飞跌沟渠,当场死亡,摩托车出于惯性还往前飞出200多米。”吴琼骑的,就是他年轻时唯一拥有的那一辆本田赛车。
“吴琼是‘口水军团’里最会玩的人,最后也真是玩死的。”董磊说。几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大男生哭得稀里哗啦。
为了纪念吴琼,明明、冯飞、汪洋,把董磊和苍蝇找回来,一起做了“口水军团”的最后一首歌《Made in 杭州》。里面有句歌词:“虽然我还不是毛(很)懂撒(什么)个HIP-HOP MUSIC,但是我会好觉听他们到底表达撒西。”
汪洋把吴琼的死当作“口水军团”的一件里程碑事件。“他绝对是个二货。”汪洋手托着腮,眼睛盯着墙面说,“但是他没了,我们的快乐就没了。”
再后来,口水真的就慢慢散了,“从一群男人的生活,回归到正常人类生活(谈恋爱、结婚)”。